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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“这件事我查过,但没有结果。”沈霜野道。

    沈霜野没能查出结果就已经意味着一些事了。沈芳弥或许没有调动燕北铁骑的能力,但她能引沈霜野入局,还能蒙住他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阿昙久住长安,我不懂她。”灯烛惶惶中,沈霜野轻声道,“这世上的人,各有各的私心和立场,既无法强求,也不必苛责。”

    沈芳弥在这场党争中又是什么立场?一个是她的兄长,一个是她的夫君。

    很多年里,沈芳弥都是一个人住在长安,那座宅子很大,但里面没有她的亲人,她在廊下听风观雨,会觉得孤独吗?夜中惊雷,也会害怕吗?

    沈霜野自认对这个妹妹是有亏欠的。

    他们聚少离多,彼此都在看不见的年月里长成了陌生的模样。沈芳弥柔弱无害也好,心思深沉也罢,对沈霜野来说都不是问题。

    况且沈芳弥不是沈霜野的附属物,也不是他的累赘,她当然会有自己的倾向和私心。

    “如今天子年幼,朝局已稳,几位宰相绝不会让你在长安多留,”谢神筠道,“再有几日,陛下就该下诏让你返回北境了。”

    “太后一倒台,朝中格局还会有大变动,”沈霜野道,“贺相未必还能容得下你。”

    况且崔之涣既然在贡船案中就已经开始对付谢神筠了,那他到底还在暗处藏了多少?还有一个一直都在对付她的裴元璟。

    谢神筠处境可算不得好。

    “贺相当然能容得下我。”谢神筠说话时的呼吸轻轻扑在沈霜野耳后,带起一阵痒意,“铨选案和工部账目稽查的案子里,我都已经站在了世家的对立面,如今谢氏倒台,我对他来说没有威胁。”

    贺述微一直忌惮的都是太后,因为太后可以轻而易举地废掉一个皇帝,甚至可以取而代之。

    但谢神筠不同,她再是机关算尽,也注定只能当个大周臣子,没法篡权夺位。

    贺述微对谢神筠的忌惮甚至远不如手握重兵的沈霜野,而谢神筠在这件事上和贺述微立场相同——她把秦叙书放到了燕州监视北境动静。

    这恰恰是贺述微能容忍她站在中书凤阁的原因。

    除非谢神筠欲效仿太后,嫁给李璨做大周皇后,这样她便能名正言顺地从自己的夫君手上夺过权柄,共治江山。

    沈霜野洞悉了谢神筠的意图:“相反,你还可以成为陛下用来制衡政事堂的工具。”

    天子年幼,就注定不能容下强势的臣子。

    “你要入朝,就注定孤立无援。”沈霜野道,“太险了。”

    谢神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险中求胜,她曾说沈霜野把自己活成了孤臣,但如今她自己也要走上这样一条路了。

    “可对我来说最危险的那个人是你,”谢神筠看着他,“一直是你。”

    第72章

    谢神筠默默注视过沈霜野很多年。

    那是梁行暮留给她的东西,说不上珍贵或者喜欢,但就是她的。

    帘外的烛烧到了尽头,只剩下一点昏光。

    “你走的时候把张静言的骨灰带回梅岭去吧。”谢神筠道,“他离开长安,本来是要往洪州去的,应该是想要去白山寺看看。”

    谢神筠说:“白山寺他回不去了,不如葬在北境的梅岭。”

    那里有白梅落雪,能容他乡之客。

    “梁夫人也被葬在梅岭,”沈霜野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鬓发,力道很轻,“你不想回去看看?”

    谢神筠让他带走张静言的骨灰,便是不会同他走了,但沈霜野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找一个不同。

    谢神筠果然摇了摇头:“以后……总有机会。”

    她不敢去见梁蘅,便连看见她的神像都会觉得怕。

    这话听着很像敷衍,但沈霜野知道谢神筠不会在梁蘅的事上敷衍。

    “以后我陪你去。”

    谢神筠枕着沈霜野的胸膛睡过去,这一觉睡得很长。

    外头的雨还在下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翌日雨还没停,杨筵霄昨夜当值政事堂,一夜未睡,天色将明时方才将案上的文书整理妥当。

    几位宰相今日都来得很早,内侍掀帘请贺述微进来,杨筵霄急忙起身相迎:“明公。”

    他是贺述微的后辈,入仕科举那年正是贺述微担任的主考官,因此在朝堂上也可算作是他的门生。

    不过贺述微从不对出自他门下的学生以老师自居,也不许旁人叫他老师,昔年他教导昭毓太子多年,听说在麟德殿中也仍是以君臣之礼相待,毫不逾距,于礼法一道上的恪守便可见一斑。

    “不必多礼。”贺述微很照顾同僚,对后起之秀也多有提携,他见杨筵霄熬了一宿,面容憔悴,眼底也似有青黑,便关切道,“我听说你一连在台院和政事堂熬了数夜,此前工部账目的稽查也是你亲自去办的,勤勉是好事,但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。”

    杨筵霄恭恭敬敬道:“下官才智疏薄,只能以勤补拙,不敢言苦。”

    “贺相说得不错,”岑华群和吕谨自屋外跨进来,腿脚还有些不利索,“咱们是为陛下辅政的人,仪表精神也很重要。”

    “你今日倒是中气十足。”贺述微瞥他一眼,道。

    岑华群自上次摔断了腿,在家养了三个月的伤,自此之后便时不时地告假在家养病,说是今年雨水多,一下雨他膝盖便疼,走不得路。

    旁人起初当真还有相信的,可贺述微与他同朝多年,又是同榜进士,最是了解他不过,亲自上门去看了,便知他的伤根本没有说得那么严重,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避开朝堂风波。

    果然,如今风波初定,他的旧伤便“不药而愈”了。

    “倒是没有,我腿上还疼着呢。”岑华群似个软面团,当下便揉皱了两道眉,坐下后还揉了揉腿,“也要多谢贺相送来的药膏,我用过之后果然觉得好了许多。”

    “今日就该议北衙禁军谋逆一案了吧?”岑华群坐了片晌,接过内侍捧上的热茶。

    “拖了这许多时日,是该议了。”贺述微道。

    但实则这桩案子并没有什么好议的,罪魁已尽数伏诛,余下的不过是还在千秋殿中的太后,陛下尚未提及要如何处置罢了。

    “如何议,怎么议?”杨筵霄压着声音道,“太后……毕竟是陛下生母。”

    天子总不可能赐死自己的生身母亲。

    那便只剩幽禁了。

    “工部账目稽查的案子已审结完毕了吗?”贺述微转向吕谨,“今年入夏之后雨水多,长安城外的曲泽渭水都在暴涨,工部如今没有主事的堂官,不是长久之计。”

    刑部和大理寺这两月来忙得脚不沾地,朝中一连数个大案,还都是事涉内廷的要案,便连吕尚书这个快要致仕的人都已经天天歇在刑部大狱里了。

    吕谨颌首:“已审结了,正准备给陛下递上去。”

    “那便今日和北衙的案子一并递上去议吧。”贺述微道。

    上朝的时辰快要到了,贺述微起身,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内侍挑帘,外头泼进满院雨色,一列御前女官自雨中而来,在廊下敛裙行礼。

    朝议时李璨怜惜诸位赶风赴雨的宰相,特赐了软轿。

    “那是惟礼家的七娘子吧?”岑华群轻声道。

    秦宛心原本在太后身边侍奉笔墨,但北衙禁军围宫那夜,正是她冒死前往清静殿报信,后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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