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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4-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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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“…………”饶是独身自处, 林鹿面上还是露出几分赧然神色。

    这下更睡不着了。

    无奈, 林鹿起身倒了杯茶, 几口凉茶下肚, 喉中干渴得到纾解的同时,那股不可言说的邪火也被浇熄殆尽。

    左右失眠,林鹿便想出去走走。

    兴京地处北地, 即使临近入夏, 夜风仍带着些许凉意。

    他从衣柜拿了件厚点的披风罩在身上,挽指将领口系带打了个结,遂推门而出。

    “这么晚了,去哪儿啊。”

    林鹿住在侧房,走到院中时路过纪修予所在的正卧, 尚还亮着灯,纪修予懒懒的声音飘进耳中。

    “回干爹,”林鹿停住脚步, 如实回答:“夜不能寐, 随处走走。”

    纪修予嗤笑一声,“看来虎血酒对你还是早了点,再有下回拒了便是。”

    林鹿应下, 又道:“夜深露重,干爹也要保重贵体, 早些休息才是。”

    “嗯,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儿子告退。”林鹿朝亮光处略一躬身,而后走出了栖雁阁。

    院外有执勤的锦衣卫,见林鹿出来口呼“少主”,后者点点头算是回应。

    月色澄明,四下静谧,林鹿漫无目的地顺着宫道缓缓行着。

    此时林鹿脑内正进行着此消彼长的拉锯战,一边本能地想要封闭自己,只要不付出真心,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就不会再次受到伤害;而另一边却是隐藏在冷硬外壳下的本心,依旧火热、滚烫,想对沈行舟的示爱做出适当回应。

    林鹿自嘲地牵了牵嘴角,说“到此为止”的是自己,大半夜烦恼得睡不着觉的也是自己。

    他不是什么重欲的人,甘居人下的处境也不允许林鹿对皇子生出不该有的绮念——即使他并不知道纪修予对此态度如何,但他不敢以沈行舟的安危作赌注。

    纪修予要真想对付一个不受宠的皇子,恐怕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。

    与其黏黏糊糊地纠缠不清,不如一开始就划清界限。

    可林鹿明知这一道理,却还是眼神微动,探出手来抚上宫墙,想的却是握住沈行舟的腰时,那细腻的触感,和坚实流畅的肌肉线条。

    不得不承认,摸起来手感极佳。

    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,清爽夜风吹散了那些不必要的悸动,林鹿撤回手掌,隐在披风下收紧成拳。

    只是,这具初尝人事的身子替林鹿将那一刻的欢愉铭刻牢记,无论如何都难以忘却,他能做的唯有勉强压在心底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,林鹿走出很远,待回过神时周围场景变得有些陌生。

    御花园一隅。

    林鹿看着不远处漆黑一片的湖面,辨出对侧即是五年前沈行舟被其他皇子推下水的地方。

    那时两人之间尚且朦胧,如今竟已然有了肌肤之实。

    五年光景,御花园历经多次修葺增建,现下看来,确实透着股子物是人非的意味。

    林鹿没提灯笼,好在今夜月色甚明,石子路旁也设有石灯柱,让人足以看清脚下、夜兴游园。

    湖边风起,林鹿拢了拢身上披风,沿路朝更深处走去。

    “……扎……该死……老……”

    转过一道弯,林鹿恍见湖畔坡下隐有火光,还伴随着嘁嘁咕咕的人声。

    大半夜鬼鬼祟祟,会是什么人?

    林鹿犹豫一下,还是提步往那走去。

    “……扎死你、扎死你!该死的老东西,叫你欺负我、叫你欺负我……”

    湖石后的草地上斜放着一盏提灯,微弱灯光照亮了一个蹲在地上的窈窕背影。

    “你是谁?”林鹿蓦然出声,诘问道:“在这做什么?”

    那人吓得短暂地“啊”了一声,浑身猛地一抖,似乎还有甚么对象脱手而出。

    “你你你你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儿啊?”仓幼羚腿一软坐在地上,忙不迭回身向后蹭了几步,直把掉在地上的东西往身后藏,“我我我…本宫是灵嫔,你你……你又是何人?”

    仓幼羚穿着一件夜行斗篷,兜帽随着动作脱落,露出一张媚态天成、朝气灵动的绝色容颜来。

    林鹿面无表情地拾起灯笼,往前一举,看清确是其人,居高临下地说道:“奴才是司礼监太监林鹿,不知灵嫔娘娘夤夜在此……”又将手中灯笼往她身后照了照,“若奴才没看错,娘娘莫不是在行巫蛊之事?”

    仓幼羚慌忙将那草人胡乱往自己怀里塞。

    “那么多针,娘娘也不怕扎着自己。”林鹿冷冷揶揄。

    “要你管!”仓幼羚心虚地凶了林鹿一句,被细细的针鼻戳了几下又赶忙拿出来,烫手山芋般拿也不是扔也不是,恼羞瞪向林鹿:“噢!我想起来了!你是那个大坏太监的小狗腿子!”

    林鹿垂眸盯了她半晌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说话啊!”仓幼羚被他看得直发毛,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,她个子不似苍族人,甚至在周人女子中也算娇小,站在林鹿面前还需微微仰视着他。

    “拿来。”林鹿摊出手掌。

    “什么……?”仓幼羚愣住。

    “人在宫中,又非我族类,娘娘须得万事谨慎。”林鹿不想跟她浪费时间,伸手捞过仓幼羚手中的稻草娃娃,“这东西在后宫可是大忌,就算娘娘自恃盛宠,也不该如此随心所欲,以后可不许了,不然谁都救不了你。”

    仓幼羚咬着下唇,看着林鹿矮身下去,将草人身上的银针一根根拔去,再从灯笼中借火,将那干草制成的人形玩偶烧得一干二净。

    火光中,一条白布贴在娃身正中,依稀可辨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“沈延”二字,随着火舌舔舐缓缓消失。

    仓幼羚不说,林鹿也没问,权当什么都没看见。

    谁还没个苦衷了。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要救我?”仓幼羚歪着脑袋,也知道林鹿这样做是在替她着想,不由放下了戒备。

    “没有为什么,”林鹿收敛眸意,抬脚将草地上一点灼烧过的痕迹碾去,“奴才做事随心,不想有污糟事弄脏今夜这样好的月色罢。”

    仓幼羚抬头望了望,明月高悬天幕,光华清辉莹润,果真是极美的夜景。

    “夜深了,灵嫔娘娘没什么事就回吧。”林鹿调转手柄,意图将灯笼交还给她。

    “你是一个好人。”仓幼羚抱臂观察林鹿,没接灯笼,笃定地得出这么一个结论。

    林鹿脸色古井无波,收回手柄正正提着,静待仓幼羚下文。

    “好人,为什么认贼作父?”仓幼羚走近林鹿一步,目光仔细描摹他的面容,有些惊诧身为“男子”竟能生得这样美好的一张脸,“我看得出来,你与那纪修予并不是同一类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不是?”林鹿冷不丁出手,右手虎口钳住仓幼羚脖颈,而后猛地收紧。

    “唔、唔……!”仓幼羚瞬间被人扣住命门,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,只得拼命拍打林鹿胳膊,一张精致小脸很快憋得通红。

    “仓幼羚,管好你的嘴。”林鹿收回手掌,眼神似蒙了一层寒霜。

    林鹿对皇帝、后妃皆无感,临时起意帮了灵嫔,也只是念及她小小年纪就困于深宫,已经失了自由,却仍不得不委身于人——就和自己一样。

    但这仅是一点无关紧要的恻隐之心,并不能成为“林鹿就是好人”的左证。

    起码林鹿自己不这么认为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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