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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0-9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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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。

    青年的身影渐渐地远去,仿佛小成了十几岁的秦诏,映照在人眼底,又变成了那个意气风发的骄纵少年——奔忙。他扬眸,举起箭来吓唬燕枞,和魏屯斗勇,还敢同平津侯斗嘴呢。

    那时候的秦诏,一无所有,仗着他施舍的半点恩宠,肆意地叫嚣。

    燕珩站定,心绪流淌。

    手中的线轮不断的快速滚动,身影仿佛错开,少年越长越大,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……那线便也紧了。

    他每每扯得重一些,便要将秦诏勒出一道血痕。

    可秦诏从不停留。

    他虽不舍,却无可奈何。

    要放他走,放他自由,放他肆意地去闯,放他咬紧了牙,用最残破的败局、收拾旧山河,坚定守护那秦地。

    燕珩慢慢地握紧了手轮,双眸眯起来——可线在他手里,他多么想收紧。

    他分明可以折断秦诏的翅膀,叫他躺在自个儿手心里,挣扎,求饶,仰仗着恩宠,逃不开,患得患失,永远地将那样眷恋、垂涎、爱慕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。

    可他不舍。

    放走不舍,杀掉也不舍。叫他夺了天下、逃脱自个儿的辖制,更不舍。

    或者,后者都不能称之为不舍,那是一种“不允许”。

    秦诏仍在笑,清而朗的声音自远响起来:“父王,你看我——”他抬手指着天上的纸鸢,与人讨宠道:“飞得多高!飞得更高才好呢!父王——您松开一点线!叫它飞罢!”

    终于……

    燕珩松了手。线轮簌簌地滚起来……那只春燕,终于肆意飞起,越来越高,直至扬成空中的一个细小黑点。

    那广阔天幕,才是它的宿命。

    一如秦诏。

    燕珩想,他留不下的。

    帝王扬起视线去看,双眸眯起来,仍然被天幕的光影刺得眼疼,有细微的湿痕。只可惜……帝王呼风唤雨在人间,却握不住春秋流转无序、岁月天地变色。

    秦诏不知什么时候,将所有人都撵走了。广阔的长苑,视线可及之处,便只剩他二人。

    燕珩察觉身后有人靠近。可还不等他笑着质问那小儿……鬼鬼祟祟要做些什么,忽然被人抱住,脚下腾了空。

    秦诏肆意笑起来,一口亮白的牙齿在日光闪着。他轻易地抱起燕珩来,竟放肆地转了两圈,怀里抱着爱人,那等力气过人,便越发的轻盈:“父王!……燕珩?你喜欢放纸鸢吗?你喜欢跟我一块放纸鸢吗?——”

    短暂的停顿之后,是秦诏更加孩子气地笑:“燕珩,你喜欢我吗?……你一定最喜欢我,对不对?!”

    燕珩:……

    头有点晕,但好像肺腑里,有点不一样的畅快笑意,浓得快要溢出来了。

    秦诏终于放下他,就贴在人耳边笑。

    因而疾跑了一会儿,眼下还剩了浓重的喘息:“燕珩,你看——”他抬手指:“你放得好高。你不光生来就会做王君,你还是个天生就会放纸鸢的人……”

    燕珩微怔,解开他的拥抱,转过身来;那视线略显诧异地盯着秦诏,却被人更亮、更飞扬的眸子吸引。

    他总是这样,肆意张扬。那双龙目,亮得像星子一样。

    四目相对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秦诏引着他的手,搁在自个儿脸上,喘息不匀,却无比真诚:“燕珩,我的线,永远都在你手里——你可以不放我走。”

    他又说:“我不走!我说过,不要撵我走,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。”

    此刻,燕珩并未完全明白他的意思,但帝王还是扣住他的后颈,吻过去了……这样的激烈、真诚,谁也不肯退让一步,吞咬的唇瓣肿胀,连舌根都发麻。

    两道舌,强势纠缠,作乱的搅着水渍。

    ——那锋利的线横亘在两人胸间,仿佛下一秒,就要割破谁的心,叫他们分离开来。秦诏猛地握上去了。他生怕……那样的锋利割伤了他父王。

    所以,他要紧紧握住,哪怕自己痛得厉害。

    细微的血痕,自指缝里流淌出来。

    他一面痛,一面吻。头脑中,却疾然闪过那样一句话:

    只管爱,为着自己的那颗心。

    至于相守,那便……交给命运罢。

    可什么是命运呢?

    是生死,是苦痛,还是别离?秦诏却不知道。

    他只是想明白了一点,那就是:如果这世间,真有他此生也逃脱不了的宿命,那他会将这宿命的绳索,郑重地交给燕珩。

    为他的父,偿还肉身;为他的王,奉上性命。为他所爱的人,以及他们所共同爱着的黎民百姓,献祭所有的一切。

    第88章 微霜下 我今夜不招惹您了。

    得了那个吻, 秦诏美了三天。

    虽然手上破了条血痕,抓握时总酥痒、发疼,可他还是觉得, 再没有比这更值得了!燕珩主动吻他,却不是戏弄。

    总之, 这回跟之前都不一样。

    不知道怎么回事儿,秦诏总是横冲直撞似的往人心里闯。不讲规矩, 蛮横, 对于那身居高台,过惯了循规蹈矩、悠闲生活的帝王而言, 显然出格。

    从无有人忤逆他,秦诏除外。

    不仅忤逆, 还得寸进尺、恃宠而骄,眼见被他得逞,靠着一箩筐好话骗去一个吻, 燕珩审阅折子的时候, 便垂眸下去,轻剜了一眼枕在腿边的人, 兀自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秦诏听见这声, 忙急急地坐起来:“燕珩, 怎么了?你哪里不高兴?还是有什么烦心事?我可能做些什么?……”

    燕珩睨了他一眼:“再敢直呼寡人的名字,寡人便要将你挂在宫墙上,剥皮示众。”

    改换称呼,不过是秦诏试探的诡计罢了。唤父王,哪里有唤恋人的名讳好,可他不知道人的字,只好每日将“燕珩”二字黏在舌尖上, 舔来舔去。

    见他似乎不悦,秦诏只好委屈说:“是,王上。您方才叹气,可有什么烦心事不成?”

    燕珩没理他,复又收回眸光,去看册子。

   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秦诏觉得,这位自打赏他一个吻之后,反而愈发的冷淡了,也不搭理人,连个柔和的目光都吝啬给。

    他抓心挠肝,除了在人身上多黏糊一会儿,再没别的招数儿。

    于是,秦诏复又躺回去,枕在燕珩腿上,轻声道:“我哪里惹您生气了吗?”他捂着自己的胸口,故作姿态给人看,见燕珩视而不见,还是不理他,秦诏只好又轻轻地咳了两声,给自己铺台阶:“不知道怎么的,这几日,反正心肺更痛了。新伤旧疾一块搅得人难受……兴许是早春天,阳火燥。”

    燕珩垂眸,那凛冽的眼神将秦诏看得心虚。

    秦诏心里发毛:“您这样看着我……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军备粮草,整顿得如何?”燕珩问道:“秦国那等穷账,不知你算不算得明白?——本就愚钝,又不用功,现下心窝里想的还是些……下流事。岂不是要叫兵马跟着你吃苦?”

    听见燕珩正色问话,秦诏猛地紧张起来。这几年叫人追着考学问太多,快要吓破胆子了,一听见燕珩这样提点政事,他就如临大敌。

    这小子慌忙爬起身来,跪坐在燕珩身边,正色道:“一切皆已完备,卫国相助,破红雀十六城,并供食粮草,半壁城池在咱们手中,战事之上的供应绰绰有余,再加上调动及时,并不用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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