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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的青壮男子却是不太可能了。”

    青葵只是个被抛出来的卒子,她最后那两句话根本还没说完,便故意撞柱断在那里。她醒过来之后的供词能影响整件案子的走向。

    她是被扔给谢神筠的投名状,要不要接就全看谢神筠的反应。

    “是,下官也是这样想的,她背后应当还有同谋或是帮凶。”刑狱官也听到了青葵昏过去之前的那番话,或许也起了怀疑,但在谢神筠面前滴水不漏,“等她醒了,便让人继续审问,如有结果再通知郡主。”

    谢神筠出了大理寺,此刻天色已晚,马车绕过朱雀大街时看见天际有无数明灯飞起,如星海流淌坠落,她才想起今日是中元节。

    她下了马车,今夜地官赦罪,城中繁华热闹,路边摆了许多卖各色花灯河灯还有香烛纸钱的铺子,谢神筠随意挑了一家,选起铺面上的水灯来。

    背后忽地有人搭肩,谢神筠一阵恶寒,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突然出现在她眼前。

    寒光一闪,来人已经捏住了飞过去的刀刃,诧异道:“你还真怕鬼啊?”

    “沈疏远,”谢神筠忍了忍,看似心平气和道,“你过来。”

    谢神筠保证不打死他。

    第65章

    沈霜野身后同样戴着面具的况春泉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,感觉到了杀气。

    “怕鬼还敢在中元节出门?不怕他们缠上你?”沈霜野没有摘面具,声音闷在青铜面具之后,显得有些沉闷。

    “别的孤魂野鬼我没有看到,眼前的恶鬼倒有一只。”谢神筠慢条斯理道,转头重新挑起了摊上的元宝纸钱,不忘刺上一刺,“喜欢什么自己挑,多给你烧点纸钱,好叫你们这些魑魅魍魉离我远一点。”

    她受惊之后便迅速冷静下来,但侧首笼在灯笼昏光之中的耳垂却还似泛了一点红,耳坠上的碧珠柔润,更衬得那点红剔透晶莹,仿佛是被人揉捏玩弄过许久。

    沈霜野摩挲过指腹,觉得有点痒。

    谢神筠垂眼,细致地挑着那些黄纸金箔,似乎拿不准该选什么。

    “等我死了之后再烧给我吧。”沈霜野拿了张金箔纸,放在手中折了折,忽然道,“等我死之后,你烧给我,再给我点一盏河灯,写上你的名字,随水千万里,这样我在三尺之下,也知是你在念我。”

    谢神筠一顿,转眼看他。

    那张青铜鬼面仍旧狰狞可怖,谢神筠却仿佛看到了面具之下沈霜野的脸,年轻、英俊,锋芒悉数敛尽,开口时甚至带着他一贯的漫不经心,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在说笑。

    唯有那双眼睛沉静如渊海,其中明璨似囊括进夜空万载星河。

    沈霜野是把命栓在刀柄上的人,由来征战沙场的人总难得善终,他若有朝一日血溅黄沙,总归是要有人念着他的名字,引他魂归故乡。

    “点灯寄思,该是你至亲至爱之人做的事。”谢神筠慢慢说。

    他们是立场相对政见不同的死敌,谢神筠不是沈霜野的什么人,他不该对她提出这种要求。

    “你这盏,又是为谁放的?”沈霜野点点她面前的那盏水灯。

    谢神筠不语,她折着手上那纸金箔,叠成了一个金元宝。

    “我要你做,”沈霜野话里的强势毫不掩饰地禁锢着她,犹如剔骨之刀,要剥开那些算计隐瞒,只剩下一点见不得光的私心,“我要你为我每年烧纸三钱,点灯一盏,此后你见灯是我,见水也是我。”

    他们之间没有过承诺,只有静夜里的撕咬和酣畅的欢愉,但沈霜野要谢神筠记住他,不能忘了他。

    “沈霜野,你太自负了。”谢神筠淡淡道。

    她付钱买了一盏河灯,随着放灯的人群去了水边。

    江上明灯千盏,灯随水动,流去了江河之外。

    谢神筠看着那灯:“疏远,你走吧,离开长安,回北境去,别再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她难得叫沈霜野的字,竟似有了一瞬温柔缱绻的意味。

    “你肯跟我走吗?”灯河同样倒映在沈霜野眼底,他们并肩站在一处,夜风轻轻吹动衣襟,“你拿朝堂当你的战场,可你算不尽人心莫测,曲江池苑的案子就是最好的证明。”

    “没人能算尽人心,我既然能因势利导,旁人也能引我入局,互相博弈而已。”谢神筠挽过臂上丝帛,看着河边男女老少来来往往,人世百态尽收眼底。

    谢神筠善画山水,却从来画不好人物,因为人性幽微可怖之处她见过太多,笔下纸墨完全绘不出一二。

    她见世人皆是面目可憎,不想下笔。

    “曲江池案要的是你的命,”沈霜野道,“旁人搏的是权势名利,你搏的是性命所系。你身家性命皆握于他人之手,无论太后能不能赢,你都要受制于人。”

    今夜清风明月,潋滟千里,仿佛再多的恩怨阴谋都能在这澄澈江水中洗个干净。

    喧嚷烟火气托着他们,将他们变成了俗世红尘里再寻常不过的两个人。

    沈霜野道:“你曾说我是画地为牢,你又何尝不是自负枷锁。”

    沈霜野身在笼中,挣脱不了,谢神筠却大可斩断枷锁,自去遨游天地。

    但她不肯。

    谢神筠臂上丝帛隐动,轻轻挨过沈霜野的手背,像永远无法触摸紧握的风。

    谢神筠侧颜雪白沉静:“那也是我的命。沈霜野,你是夜中执明火,妄想照清前路的人,而我只想将这长夜烧个干干净净。”

    他们沉默数息。

    谢神筠看着夜中流水逐灯,忽然道:“你想写谁的名字?”

    沈霜野转头看她,未解她话中意。

    谢神筠望着流水千灯,说:“倘若有朝一日你死我活,我会为你放灯。你想在灯上写谁的名字?”

    河灯之中除了要写哀思寄语,还要落上放灯人的名姓。

    她迎上沈霜野的目光,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。

    沈霜野缓缓道:“就写阿暮二字。”

    谢神筠眼睫微颤,在她雪白的脸上留下一弧鸦灰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她应了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流水浮灯连接天际星河,悬于北衙之上。

    谢神筠夤夜入了北衙值房,青葵此人的生平已被江沉查了个彻底,此时正来向她回禀。

    “这个叫青葵的宫人是延熙九年入的宫,正如大理寺的供词上所写,她母亲病亡,家中再无亲眷,身世上干净得很。”江沉道,“但这人太干净了。”

    她在宫外没有亲眷,在宫中也没有走得特别近的人。在被谢神筠贬斥之前她是侍奉李璨的大宫女,御下却威严苛刻,不是很得人心。

    因此她在被贬去花房之后又很快被调去了苑内监。

    陈司宾是因为从前青葵侍奉李璨时与她见过几次,对她有些印象,后来年初的祭天大典上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差错,苑内监的人推了青葵出来顶责,她被杖责二十,陈司宾见她实在可怜,给她送了几回药,也是因此,这次才会帮她出宫。

    “确实太干净了。”谢神筠道,“陛下身边的宫人都问过了吗?”

    谢神筠让人悄悄审了李璨身边的宫人太监,连带着李璨还是赵王时的身边人也一并问了。

    “问过了。”江沉递上一沓供词,“按着郡主的吩咐,没有惊动陛下,托画屏姑姑办的。都说并不知晓当时青葵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惹怒了陛下,只有一位在殿外伺候的小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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