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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0-8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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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燕珩颔首,又冷着脸传道:“将公孙渊召来,寡人有话问他。”

    原来,那封书信,正是秦诏写给公孙渊的。

    信纸上污染得厉害,墨迹勾画看不清楚字眼儿,但搁在魏屯那处,又想到秦诏的心思和这几日的反常做派,燕珩不得不生疑。

    他拈着纸页,越想越不对。

    猛地——他愣住了。手中触感不对。他仔细地瞧了一眼信纸,又翻出魏屯所写的那张,分明是军中同等用物,为何纸料的厚薄、触感并不一样?

    他仔细地摩挲。

    而后借着殿内明亮,错位透光去瞧,果然发觉猫腻。那是极其细微的差别,书信的叠层,像是伪造的,可字迹又确实是魏屯的。

    原来,魏屯那封信,每个字眼都是拼凑起来的,将每个字抠出来,细致拼贴,化水,再拿新的纸料压制成一张。

    所以厚度,便多出来一层。始作俑者,若非受了支使的能工巧匠,便是极通文字诡计之人,显然,秦诏两者都不是。

    燕珩起疑,心道,难不成是公孙渊暗中相助?可这厮惯会明哲保身,最是低调谨慎的,平素与人无害,更无利可图……

    随着信敛出来的,还有秦诏那支亡母金簪。

    所以,燕珩更是将火气顶在心肺,当即想赏秦诏两杖子吃!

    几经周折,为他寻回的金簪,叫他好生保管,却一而再、再而三的递送他人,帝王难得的心意,都被他糟践了。

    燕珩几乎可以断定,虽然魏屯贪污,也着实顶撞找死,但书信一事,必是受秦诏所诬陷——那老匹夫定不至于通敌。

    像是被人戏弄了。

    帝王的威严,几乎被秦诏踩在地上践踏。殿外的风吹拂着纸页,因被虎符和印信压住,故而动弹不得……没被压住的,则肆意刮起来,飞扬在殿中。

    那风携裹着盛夏的闷热,将四处吹得,和帝王的心,一样乱。

    仆子们手忙脚乱地去关窗,又抬起头来,瞥了一眼外面天色,并不像要落雨的样子,可……变天却实在的,就是眼下。

    恐怕……燕珩此番,若查证明白,定不会轻饶秦诏。

    公孙渊躬身进殿之时,满地是飘零的纸片,死寂的氛围中,仆子们跪倒一片,面前飞溅满了破碎的杯盏……

    他张了张嘴,不等问安,跪倒的双膝便被细碎的杯屑划破,压得痛楚难当。

    故而,那声息便艰难:“叩……见王上,与王上问、安。不知王上召小臣前来问话,所为何事?”

    第74章 兰芷幽 我好想您,救我。

    “何事——?”

    燕珩冷声笑了起来, 难得露出如此锋锐而明显的怒火,他挑眉,捏着那封信, 问道:“这是秦诏写给你的书信?这一年,你二人勾连行事, 到底在图谋什么?!”

    公孙渊吓得跪趴在地上,他是何等的敏锐和心机, 又惯是消息灵通, 知道燕珩刚杀了魏屯、流放符定,才将秦诏下了狱, 必要寻出端倪才能算完——他若认下,便只有死路一条。

    因而, 公孙渊战战兢兢道:“王上——冤枉啊!小臣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,这许多年来,小臣对您忠心耿耿, 您是知道的呀!秦公子来燕这几年, 因当初照拂过几次,受人之托, 才熟悉几分……在您眼目之下, 我们何曾勾连过一次?”

    燕珩反问:“相宜可是你举荐的?当日, 秦诏诛杀卫抚,便是相宜设的宴。你们三人——”

    帝王心细,这样的细枝末节往日不留意,如今追溯起来,未必不明白。

    公孙渊磕头,整个额面被杯盏的碎屑刺穿,血痕胡乱流淌, 也不敢擦拭,更不敢磕得轻一点,只急急地说道:“王上明鉴,我与相宜大人,不过最平常不过的同僚,平日里,往来也不深——设宴之事就更不知情了。因早先,是相宜大人护照秦公子来燕,方才了解个大致。其余,小臣愿以性命担保,背地里绝无任何勾连。”

    “性命?嗬。”

    燕珩将那封信甩在他脸上,质问道:“这难道不是写给你的?”

    公孙渊仔细去看,信是写给他的,但至于内容么……只有开头一句“秦诏所托之事,万望大人放在心上”清楚,其余的,已经叫污渍图染得不清楚,再辨认不出来,岂不是给他辩驳的机会?

    “王上饶恕,小臣真的不知道这封信是哪里来的?小臣从未收到过啊!实在不信,您大可派人去小臣的府邸上翻查,绝无任何书信。”公孙渊道:“至于秦公子的‘所托之事’,小臣只知道一件!”

    “哪一件?”

    “是……卫莲。”公孙渊灵机一动,信口胡编道:“公子临行前,叫我顾着您殿中的卫莲,每隔半月便要送上新的来,这便是……这一年来,即使他出征在外,您殿内卫莲也从不曾间断、更换的缘由啊!”

    公孙渊说得情真意切。

    “小臣真的不知道旁的事情啊。若是秦公子将信寄给小臣,我们暗中联络。这信又怎么会在王上手中呢?!……求王上明鉴。小臣真的冤枉啊!”

    理由冠冕堂皇。

    帝王听得生气,遂冷哼一声,拂袖而去了。

    金殿之中,只有公孙渊凄惨恳求的声音,从那日得见,一直响到天色昏黑。磕头的声音间或传出殿外去,也未曾听见有人应答。

    仆子们默不作声地看着公孙渊这等下场,自不敢搭话,只得小心将金殿清理干净。自其被召来问话,一直跪到第二日晌午,也没听见燕珩松口。

    公孙渊浑身虚软,额、膝无人包扎,几乎痛乏的昏死过去,但他咬死了此事与他无关,竟半个字也不肯透露。

    ——帝王虽多疑,却没证据。到最后,只好罚了他三十小杖、没一年禄,将这茬揭过去。公孙渊当然知道那位秉性,凭着平素的低调和机敏,方才逃过一劫。

    而秦诏,便没那么幸运森*晚*整*理了。

    从月牢到水牢,再到平牢,随着审问盘查,迟迟见不到帝王开尊口,待遇便也日渐沉落不堪——自有不怕死的戏弄人,想将这个秦质子搁在脚底下,好好踩一踩。

    先去的那位,是姬如晦。

    他托韩确与祁武等人打点关系,方才下了狱中探望秦诏,他二人缘分深厚,每每相见,都赶着一位落魄,一位好心探望。

    只是这次,姬如晦不必自报家门。

    见那形势,秦诏心知肚明,扬眉说道:“姬如晦,你这蠢货,往里搁了什么东西?——害的我吃这等苦头。怨我没识清你的底细。”

    姬如晦轻声笑,称呼用的微妙:“秦王说的哪里话,我是您的部下,自然替您着想。魏屯收敛了您与朝中官员往来的证据,留着是个隐患,须借此时机铲除。您不便动手,由燕王来,最好不过。再者……那证据须经由魏屯,引蛇出洞。如今,已浮出水面,一切都已经妥当。”

    秦诏笑骂道:“你这坏胚子。他只是贪污,何苦污蔑他通敌,诛了人家九族。”

    “诛杀九族,并非只为贪污之事,他自与燕王逞能,又大放厥词,纵我不污蔑他,燕王也未必放过他。况且,若是今日不斩草除根,他日必起祸患。燕王之心性城府尤深、手段果决——我的秦王哟,您还得学着点。”

    秦诏睨他:“呸。”

    姬如晦也笑了笑,继续说道:“再有,魏屯忠勇善战,他日起兵,这人便是您擒杀燕王的最大障碍——”

    秦诏那笑登时隐没了,截断人的话头,眉眼骤然肃沉下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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