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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安文学www.wawx.net提供的《凤鸣西堂》70-80(第9/30页)
臣放肆——臣死了那么多回,也不在乎这一回了,王上若想杀我,又何苦装模作样,假意怜惜。杀了臣正好,将武将屠干净,您自做您的太平天子!”
那刀挑出一道血痕来,帝王手臂青筋乍现,仍忍住怒火,欲要抽将回来——那刀被人抬手狠握住。
魏屯逼问:“王上难道不是怯战?!”
燕珩不语,冷眼睨着他。
魏屯狠握着刀,手掌被割破开来,鲜血淋漓,他并不畏惧,仍继续说道:“难道就只有臣一个人这样想吗?您去问问,哪一位曾出生入死的武将,不是心中藏有怨言!”
“您再问问司马大人,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?您为何置之不理,就是不出战,待他们歇养过来,岂不是要死更多的将士——难道他们的性命,便不值得王上垂眼怜惜了?!”
司马符定冤枉。
他不过说了两句客套话,顺着魏屯的火气,劝他不要着急,说什么王上另有安排,要他耐心等待,若不是天妒英才,先王尚且在世,将军定有更大作为。
但巧的是,那两句,正是魏屯的心里话。让符定这么一提,他更是狠记在心中,眼下,竟捎带脚的将符定也拉下水来,一同在帝王这里火上浇油。
那话放肆,连个谦辞也没有,魏屯粗着嗓子道:“您杀了我吧!”
燕珩冷眸微眯,挑眉,叫人气得头脑发胀,终于点了两下头,抿唇道:“好。既你一心寻死,寡人便成全你。”
庆元八年,盛夏。
帝震怒,将魏屯下狱,待全部查清,果真账目差了军饷,数额巨大,遂查抄家产,诛杀九族。司马符定,则一路贬下去,流放边境。
三日后,秦诏闻此消息,坐不住了。
他父王杀了魏屯!——还有司马?
魏屯是否将他也抖落出来?自个儿所暗藏的把柄,可否……
德元暗中传信,往来打听,发觉燕珩并未将事迁怒到秦诏头上,才敢禀告,一时间,整个东宫都松了口气。
再有半月,燕珩将秦诏放出来。
这小子也不敢再得寸进尺了,顶着一张憔悴的神容跪在那儿,诚惶诚恐地问道:“父王,给您请安。许久不曾……不曾见到父王,不知您可好?”
燕珩这才将目光转过来,瞧他蔫儿瓜似的,便搁下笔,揉着眉心发问:“寡人一切都好。你身上的伤……可好全了?”
秦诏眼尖,机灵地凑上去,伸手给人揉太阳穴,这才轻声说道:“父王,我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。只是这些时日,不曾请安,放心不下,只惦记着您。故而,今日才放出来,便想着来见父王……”
“嗬。”
燕珩不爽利似的,并没有搭话。
见他冷淡,秦诏便又探他口风,意在揣摩他知道多少:“我还要谢父王的恩,父王饶恕我的罪过,我知道,您最是疼我。”
燕珩并不上当,正打算找他问个清楚呢。他道:“你当日告他的状,叫寡人将他调回来,是何意?”
秦诏心里没底,又不敢瞒,只得一五一十将当日在营中那话说出来,又道:“证据已叫他抢了去,又那样的威胁,我不敢跟他攀扯,当下没有耽搁,而是直接回转宫中。我怕父王……”
燕珩一顿:“怕什么?”
“怕父王不信我,又说我‘手伸的太长’,万一,魏将军还有其他手段,瞒天过海,我岂不是要叫人打入牢里去了……”秦诏委屈道:“如今,我只提醒父王,便叫您罚了禁足,说我‘诬陷’他,我哪里敢——跟您的人臣沾上半点不清白的关系呢?”
“哼。”
“父王,此事怪我,是我没有及时禀告您,请您狠狠罚我吧!”秦诏道:“如今,父王英明,查清了前因后果,将恶人惩治干净……我心中自然替父王高兴。可当日,我不过一个质子,浮萍似的没有依靠,哪里敢多嘴告状呢?”
燕珩一听这话,倒也是。
才要开口,他忽然顿住,抬了手。
燕珩敏锐,捏住人附着在太阳穴、并且往下坠落、想要摸自个儿耳尖的手,哼笑道:“胡诌,寡人看你,胆大包天,哪里有你不敢告的状?恐怕是你——有什么把柄叫人握在手里,才不敢说的。”
燕珩无心捉到人要害:“寡人该再仔细查查才是。”
那话原是调侃,却将秦诏吓得魂不附体。
他父王猛地点醒了他。
回宫头一件事,怎么能忘了警告公孙渊呢!
他心道,这两天,便要寻个机会与他交代两句,免得日后查出什么来,再一锅端了。不仅如此,他得安排相宜,找个好日子,将证据翻出来,销毁才是。
眼下,四面楚歌。
还有一位等着封赏的宫妃,要爬他父王的凤床。他特意叫秦婋与人打点好关系,看看有什么弱点可循,该要将她这等威胁铲除才是。
秦诏想得入神,后背冷汗直流。叫他父王那滔天的怒火,烧得天下不安。细想想,除了恩宠,他便只剩那点子军功。若寻出端倪,要杀他——又有什么傍身呢?
再者说了,那出征之事,喜忧参半,是功也是过,恐怕他父王才不会听什么“我已经改了”之语,若知道是他挑拨五州,必要将他诛之而后快、剥皮抽筋才是。
帝王的心,未必为他而柔软。
迟迟听不见回答,燕珩轻笑了一声,问道:“怎么不答话?”他转过脸来,将秦诏拉到跟前儿来,瞧着那脸色添了些苍白,心底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来。
他以为,这小儿叫自己吓得肝胆冒烟……遂开口解释,那口气柔和:“兹事体大,通敌贪污之事,紧要,防人口舌,才将你禁足。寡人又没说要罚你,你这么害怕作甚?”
秦诏战战兢兢地往人怀里坐,才挨着人大腿,猛地又想起来了,吓得赶忙站直。他是想往人怀里坐,可眼下心虚,并不敢。
片刻后,他轻声说道:“没有、父王。我……只是,想想自个儿差点搅入浑水,后怕。”
他以为自己瞒下来了,往后谨慎行事,再慢慢收拾,反正魏屯已死!可没想到,那报应来得实在快。
收缴查抄的官员协同祁武来禀告时,便瞧见他们王上怜爱地牵着人的手腕,任秦诏小狗似的跪坐在脚边,给他奉茶。
那脸色虽冷淡,但赶在眼下这等时候,已经是十足的宠纵了。
可惜秦诏不曾察觉,还对他父王将要“揭他的皮”这等危险心有余悸,不敢放肆。瞧见他们来了,倒也乖顺,只跪直了起来,道:“父王,大人们找您议事,我先告退了。”
燕珩颔首,放他去了。
从金殿到东宫,信步而行,不过两刻钟的功夫。那日,秦诏还没走到东宫殿门口,便叫人擒住下了牢狱。
他都没来得及问他父王一句“为何”。
燕珩拈着薄薄两层信纸,炽怒尤甚。这混账,果不然要逃走才是,没承想,前脚杀了魏屯那老匹夫,后脚便在查抄之物中,找到了秦诏与人串通勾连的证据。
那封书信的落款是秦诏,字迹再熟悉不过,绝不可能是伪造。
捉人的祁武来禀告时,说:“已将秦诏下狱。”
他到底是比卫抚聪明几分,生怕将来秦诏翻身,主子拿他的性命哄人,便提前问道:“因他身上伤痛多,才好些,在事情未曾查验清楚之前,已将人关在月牢之中了。”
那都是达官显贵、高门王族所暂时羁押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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