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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安文学www.wawx.net提供的《至高至明》50-60(第6/15页)
一根指头粗细的荆条。
原先崔晋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,但人一到那个当时的情境里面,像是被激活了回忆, 嘴巴先于他自己的意识开了口。
“儿子错在……错在不该擅闯祖父的书房。”
崔家自他父亲这一代便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,那便是他崔晋的祖父,崔恪的书房是家宅里的禁地,任何人都不许踏足。
荆条在他的掌心颇有份量地抽了十下,斑斑红痕,渗出来细小的血珠。
“知法犯法,罪加一等。”
崔晋疼得眼角飙泪,倒吸着凉气,却始终大气不敢出一声,低头听着父亲的教诲。
从前无论他如何调皮捣蛋,父亲从来没有对他动用过家法,今日这十下足以见得他是触及到了父亲的逆鳞。
“晋儿,记住了,今日的疼你要时时刻刻记在心里。”父亲谆谆教诲道。
他忍痛重重点了点头。
父亲打完了他,便让跪在列祖列宗前的他起了身,擅闯禁地的事情便顺理成章地过去了。
瞧着他稚嫩小手上的伤口,终归动容了几分,让他出去找慕管家给他包扎伤口。
崔晋即将出了祠堂的门,却听到身后的父亲犹疑地唤了他一声,问道:
“晋儿,你没看见什么吧?”
他顿足转身,清白月光自他身后射向祠堂深处,木制供牌前的香烛盏台如星海明亮。
父亲是在问,他在祖父的书房里有没有看见什么。
崔晋一直不明白,为何要将祖父的书房设为禁地,他还怀疑过,祖父的书房里藏有崔家能够救世的秘宝,不能公诸于世,所以才要藏起来。
去了之后才大失所望,谜底被揭开,平凡且无趣——祖父的书房里虽设有密室,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,但里面只放着一些字画罢了。
他才上了一年学堂,平时念书不用功,根本看不懂。
崔晋朝着父亲的方向摇了摇头。
父亲松了一口气,语调轻快起来,“去找你慕伯伯去吧。”
慕管家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后,又给他准备了一些饭菜,他离家出走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,吃起来也是狼吞虎咽。
他是慕管家看着长大的。老人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脊背,一边看着他吃饭。
“二少爷,不着急,慢些吃。”
用过饭后,慕伯伯提着灯将他送回了他的房间,夜里万籁寂寂,崔晋却没有睡意。
过了一阵子,伺候他的几个小丫鬟如飞蜂游蝶探进屋子来,问他情况怎么样。
这些小丫鬟长他几岁,自买入宅子里便留在他身边,平日里照顾他起居,闲闷时权当玩伴。
这次擅闯禁地,除却他自己的好奇心,多少受了几个小丫鬟的调教。
崔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被白布缠满的手掌心,她们便都屏着息不敢问下去了。
“哎呀,老爷这般狠心,连二少爷都被打得这样惨,看来那个书房真是去不得。”
“二少爷,你好端端的突然跑出去干什么呀?我们好生担心的。”
若崔晋因此走失了,查起来便会查到她们头上。
崔晋此时才大梦初醒地记起来,是家中这几个仆人怂恿着自己去祖父的书房里找寻崔家的传世秘宝。
本来约好了出来告诉她们情况,但不知为何,他去过书房之后自己一个人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了。
另一个丫鬟代他答了,“或许是二少爷害怕老爷责罚,所以跑了。”
因他纵容,这些小丫鬟们同他说话皆没什么分寸,与其说是主仆,更像是小友,崔晋听着心头没由来涌上来一股烦躁不安。
“都滚。”
将一众仆人驱赶着撵了出去,关上房门,他反身倚着一个人呆着的时候,明明是身处在自己的屋子里的景象,脑海中却历历描绘着另外一间房子,仿佛他再一次回到了祖父的书房。
他告诉父亲,他什么都没有看到。
他不识字。
但他看到了画。
方寸大的素白人物小画中,男女身躯交叠地合在一起,神态栩栩如生,不堪入目。
他虽不懂人事,看不懂画的是什么,但大概知道画的不是什么能搬上台面的正经东西,只见了一眼便大为震撼,满脸羞愤——他认得画中的人。
家中正堂上留着历代儿女成人之际的画像。
祖父书房密室里的艳图,分明是年轻时候的祖父崔恪和祖姑崔诺。
这是何人画的?
彼时他尚且不知,此画是祖父崔恪亲手所画。
崔晋记了起来前因后果,肚子里一阵恶心翻江倒海,烧灼感从喉间溢出,他控制不住地吐了起来。
回神发现,竟然将刚刚吃下的饭食尽数吐了满地。
秋初,他屋子里刚铺上了一层保暖的缠枝纹红绒地毯,一大滩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肮脏呕吐物在上面缓缓流淌向他逼近……
崔晋眯眼瞧着,缩了缩脚趾,觉得真恶心。
祖父的书房里没有崔家的秘宝,只有满地狼藉不能为人知的陈年旧事。
后来他长大懂事以后,父亲把日渐没落的崔家交与了他,临终咽气之前叮嘱道:“晋儿,守好崔家的秘密。”
这根刺,似乎在父亲的胸膛里也扎了经年。
父亲默认他什么都知道,知道他幼时发现了什么,且要他将这令崔家蒙羞的秘密死守下去。
父亲亡故后,他将密室里的无法见光的字画书信带了出来,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。
人入坟,纸成尘。
灰烬散去,等他能做得了主的时候,他的祖姑早已经离世,往事所遗留下的孽根也合该除尽……
这是崔晋心中埋藏最深的秘密。
……
张稚用了黄术早先给她的药丸,既然给她了,她用在崔晋身上也没有什么问题。
暗室里的温度骤然下降,恐怕太阳早已经落下山,这是张稚第一次使用这味药,费了颇多功夫,折腾到现在。
趁着崔晋在睡梦之中,她命人将其秘密处死。做完这些以后,她才出了天牢,见到外边的天果然漆黑一片。
她擅自处死崔晋的做法虽略有些不合规矩,但她也同过来的羽林军说过了,明日她会禀明陛下。
却没想到,今夜她来看赵季的时候,会同他说起崔晋的事情。
漫长的回忆闪过脑海,赵季方才在问她,而只是用了她眨了一下眼的时间。
崔晋身世上的事情,她原本打算揭过去闭口不谈,一个守着秘密的人死了,另外一个人在他死之前知道了这个秘密,最自然不过的便是帮他把这个秘密继续守下去。
崔晋是不是胡言乱语她当然知道,她这么说只是不想过多地停留在这上面。
她朝着帐中有些忧愁的男子灿烂地笑了一下,说道:“陛下纠结这些做什么,人都已经死了,何必在意他说的一言一语,岂不是自招烦恼。”
赵季浅浅地应了她一声,“皇后想得倒是通透”。
张稚弯着嘴角,那是当然了,不然当初被他抢了亲的时候她都没想过要以死明志。
“我外公在世的时候便教过我,人生在世,什么最重要?”
张稚这样问着,床榻上的男人陷入沉思。
她自问自答道:“没那么多条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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